随便写写

【Vihends】可我已经遇见最好的

  非现背,情感洁癖勿入。

  

  1、

  孙施尤和朴到贤一前一后踏入包厢时,众人正在开解高永在。

  朴载赫刷着前女友发在INS上的写真,点进购买链接,转头无所谓地说:“失恋和吃饭睡觉电脑蓝屏这些事一样正常,属于人生必经之路。”

  窝在一旁的郑志勋对此并无正式经验却仍要反驳:“恋爱就像打游戏看电视剧一样,是要让人轻松愉快的,可惜你那位是出轨,出轨的人就让她死吧。”

  朴到贤拖长尾音哎嘿一声,表示这发言太过暴躁。

  “如果恋爱只有开心,那《继承者们》还演什么,我跟你还哭什么,”孙施尤剥根香蕉,啃下两口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然后把香蕉皮岔开摆到高永在脑袋上,“帅气!”

  当事人脸色终于缓和,李相赫抓住机会:“永在xi,不开心的事先别多想。和我玩吧。”

  被喜欢的前辈主动搭话,失恋也可暂时抛之脑后,高永在瞪大双眼,干巴巴地问:“Iker哥,啊......这样叫可以吗?玩,我们玩什么呢?”

  “Narangd Cider(和我玩吧)——”李相赫举起同名汽水,背挺得板正,自信欣赏大家get到大叔笑话后的神情,唯一乐到没边的孙施尤挨着他坐下,赞叹这简直是艺术。

  气氛彻底见好,开始闹腾什么的都有。朴到贤和大家闲聊,不动声色地观察孙施尤。

  烧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和乙醇根本没区别吧?啤酒派才是真理。

  兴致很一般。

  完全没碰点歌机,偶尔被叫到名字也只拿起麦克风浑水摸鱼哼唧两声。

  基本不转头看我。

  果然没人能对男朋友先斩后奏去留学的事不生气。

  啊,别再揉自己的脸了,很困吧?那我带你回家。

  他挤到沙发边,手掌状似无意地摸了把孙施尤的膝盖,瞬间感受到那副身体的忸怩。他忍住笑,蹲了下来,说:“哥,问你个问题。”

  在外人面前叫哥,穿着白色长袖,此时用下目线看人,凸显两个字,很乖。

  “说。”

  “你觉得,如果你和相赫哥同时掉进海里,我会先救谁?”

  起身去洗手间的李相赫瞪大双眼,这问题怎么和平常听见的不一样。

  “根据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孙施尤倒不苦恼,“你会在岸上看着,因为我会比救生员还努力地去捞相赫大人起来。”

  “谢谢,我会游泳。”李相赫在关门前补充,孙施尤趁机脚底抹油说要呼吸新鲜空气。

  

  来到楼梯拐角,朴到贤毫不掩饰地盯着孙施尤,对方对这种视线极为敏感,却只是微微抬眼,又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继续和窗户做斗争。

  “放弃吧,肯定坏了打不开。”

  “走吗?开车兜风。”

  “一起吃冰淇淋去。”

  “回家打游戏?”

  还装。演技真拙劣!朴到贤也有点委屈,一字一字往外吐:“施尤干嘛不理我,明知道我一直看着你。”

  什么啊,你还撒娇了?也许是心里上火,孙施尤觉得自己脸颊发烫,有血液一股股冲向大脑。他这人真遇见委屈的事情反而不爱抱怨争辩,通常只是无声叹气,有时还要反过头安慰别人。和朴到贤从大二谈到大四,16岁便早恋的孙施尤深知感情不可琢磨,更不可预示,毕竟直到昨天还在相爱的人今天也有可能分手,所以从别人口中得知男友要去美国读研的消息时,他还能滑稽附和着说“我知道啊”。现在他侧过身去看朴到贤的脸,至今没养成剃胡子的习惯,于是下巴偶尔呈淡青色。过道灯光昏暗,恰好柔和了这幅自己还未看倦便将很少再可触碰的轮廓,

  之前像胡子爷爷。

  现在像戴着面具。

  “都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这下轮到朴到贤愣住,他没想过孙施尤面对可能吵架的事会如此直白。而孙施尤主动走了过来,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语气没多大起伏:“抱。”他用下唇主动往那有些刺人的胡渣上蹭了蹭,享受得昭然若揭。人与人之间更加亲密刺激的行为可以源自一个字,欲,拥抱却是放松身心而企图到的温存。

  一旁被刮花的全身镜已经不太能映出他的轮廓,只剩想把他嵌入身体的朴到贤。

  “给我叫个代驾。你回去玩吧,下次再和他们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们。

  朴到贤松了口气。

  事发到现在,半个月时间,孙施尤偶尔闷闷不乐,耍点脾气不说话,却始终展现年长成熟的那面,绝口不提正面话题。从朴到贤的立场来看,这是撒下愧疚的种子,等待自己求着他来收割的那天。但还是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心情舒缓,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孙施尤的耳垂,随时都可能来人的暗处,耳鬃厮磨,呼吸滚烫,最适合晦涩不明的吻。

  过后,朴到贤夸张地吸着冷空气:“下次真的要阻止你喝烧酒,酒精味的亲亲,恐怖。”

  “哦——”孙施尤往电梯口走,“我刚才是被狗咬了,推都推不开。”

  “嘿嘿。”

  笑得像Loopy,呆,但可爱,于是孙施尤骂他,傻狗,癞皮狗,狗皮膏药。

  那时,朴到贤心满意足回到包厢,和朋友们说笑,拿着麦克风用尽力气飙高音,被李相赫淡淡地指出天花板警示灯亮了。服务员敲门进屋,收走空荡荡的烧酒瓶,他将视线在那玻璃物上短暂停留,又回忆起刚才的吻。

  

  孙施尤被一阵急刹车吓醒,抹了下嘴角的口水,窗外无事发生。

  “老板,车子有点小问题,您在里面等着,我看看。”

  “啊,叔叔,不用叫我什么老板……”孙施尤哪睡得下去,为这车,考驾照时挨完人生中最多的骂。

  司机打开后备箱开始忙活:“我的错,没检查车子就发动。您放心,只是漏气,诶哟,这个很可爱呢——”车屁股有张淘气猴贴纸,边角微微卷翘,拜春季多雨所赐。这是朴到贤的杰作,车前车后都有,之前他还说要搞个警告条,让后车离这位司机远点。孙施尤直接给他一小拳:“去死啊,教练整天夸我是他教过最聪明的那位!”

  好吧,他确实不太懂车,往工具箱里瞅一眼,帮不上忙,不感兴趣,大多是乌漆嘛黑的玩意。

  除了正在闪烁的那个东西。

  圆状,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质感不错,倒像电子设备。

  拍照,搜索。

  很快,网页跳转出购物链接。

  

  朴到贤驶进停车场便看见那只淘气猴,走近发现主驾驶坐着的并非车主,他礼貌地敲响车窗,司机下车,主动将钥匙递过去。

  “那孩子给了我一笔钱,说开车来这呆两小时,肯定有人来。”

  面前的笑容很憨厚。

  “还以为咋回事呢,没想到真有人来。他说麻烦来的人把车开回他家。”

  我的表情会很奇怪吗?朴到贤试图回以微笑,心跳到就要呕出来。

  淘气猴的小小缺点,偶尔会得意忘形。

  微弱猩红燃起,想到孙施尤不喜欢烟味,它又很快被碾在脚下。车速很慢,他仍无法专心,只能熄火停在路边。在包厢收到孙施尤的消息后,点开语音,风声呼啸而过,只留嘈杂人声。

  “我到家了。”

  如此低级的手段,愿者上钩。

  

  2、

  孙施尤最初是被郑志勋主动勾搭上的。缘分让他们连排五局都获得胜利,朴载赫在一旁拱火说“我们必须拉上这个‘朴辰成的小女友’一起玩”。可爱悠米进队,麦克风只传来活泼男声,坚称自己就是刚才那个Carry的人。大家一阵失落,除了忘关自由麦忍不住笑的AD。

  “有那么好笑吗?大冒险呀大冒险。”

  这是孙施尤对朴到贤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朴到贤游戏体验很好,悠米变成了上单辛吉德,对AD关爱有加,谁在团战里来切自己,他就先把谁背走。男生熟络起来的最快方式就是抽烟喝酒和游戏,一个月后,朴到贤发誓,只要这人不玩辅助辛吉德和慎,或者不那么爱游走,自己就不对他嘴贱,并会尊称一声哥。

  屏幕已经阻挡不了孙施尤的不屑,他说:“我的人生任务可不包括照顾小孩子,尤其是那点可笑的想法。”

  “因为扣分太多而留级一年才更可笑吧,”AD对再度阵亡的辅助狂发问号,“但你说的没错,毕竟谁敢把小孩给你照顾?”辛吉德做完保护眼便一路放屁去找中单,走之前气势汹汹表示“不留一级还遇不上你这个幼稚鬼呢”。

  

  “我刚才在超市门口看见你了。”

  这是朴到贤见到孙施尤本人后说的第一句话。

  纯黑色的伞将小猫咪的身体遮住,孙施尤个子较小,用的伞也不宽大,于是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他一个人身上。初冬寒气仍令小猫咪身体有些发抖,它小心翼翼地舔着孙施尤的手心,上面是可口小鱼干。孙施尤温柔地喵了两声,得到回应后,就得意地傻笑,叉着腰说“果然你也喜欢我啊”。

  朴到贤在街对面的屋檐下看着,凭口型大概看懂这句蠢话,然后孙施尤折回超市,买了毯子,塑料碗,矿泉水,还向门口保安要来纸箱。

  事情就在那刻发生。

  “看见我?我淋成这样,你都不过来帮忙!”借高校联赛的机会,大家决定面基。有些人在互联网当社牛,到现实就挺正常,甚至会腼腆害羞,孙施尤显然不在其中。他向学姐借来吹风机,把朴到贤拽去休息室,自己大大方方往沙发一躺,说:“开始吧!”

  朴到贤明知故问:“开始什么?”

  “我是我们队指挥,如果因为头疼而影响操作和局势判断,你们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哦,原来这就是你的策略,所以刚才——”

  “……”

  风速最强档,目的,速战速决。孙施尤挣扎,说这样太粗暴了头发会变糙,朴到贤摁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话很多,口干舌燥时很快地舔了下嘴唇,留一道隐约水痕,像额前头发一样湿漉。脸颊微红,不闹腾后便闭上眼,舒服得哼起歌。

  也没那么咋呼嘛。  

  比赛为期三天,孙施尤所属队伍在决赛舞台将朴到贤他们KO,瑞兹开车偷家,慎保护着大哥,耀武扬威地在麦克风中念道“我发现他们不值一提”。朴到贤用金克丝守到最后一刻,阵亡前获得敌方辅助亮出的哭哭表情。

  尽管只是高校联赛,崔玄準也把脑袋埋在双臂间哭,任郑志勋怎样拽都不起来。

  “我只要赢了朴到贤同学就很开心,喏——”目光随着那位辅助的指向而聚集,“就是对面那位ADC,不同校区实力果然也不同,MVP?当然是我们德莱文!”

  身旁临场替补的上单还不肯见人,朴到贤觉得自己也该说些什么:“打得很好啊。再说,你现在能比我囧吗?”

  听见主席台的声音,哭包破涕而笑。

  

  对于被掰弯这个事实,孙施尤认为朴到贤也没花费什么特别心思。

  他从高一便开始收到男同学的示好,那都是面上的情书。直到大一,有位同性恋当面表白,他才说自己真的不喜欢男人,并列出丰富的异性交往经验以作劝退。大二,他在球场目睹朴到贤收到漂亮姑娘的情书,水蓝色,简约又好看,带着丝毫不腻人的香水味。朴到贤的表情很真挚,先说抱歉,再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

  姑娘善解人意地认为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没做什么纠缠便离开。

  当时他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啃三角饭团,美滋滋地吸了两口奶茶,左看人群,上看浮云,悠闲够了才去看朴到贤。朴到贤先咒他撑死,后问:“就没有一点吃醋的感觉吗?”

  孙施尤本就不排斥别人的性取向,而被这样优秀又不反感,偶尔自己还爱招惹下的人光明正大追求,要说心里没点飘,那就是撒谎。

  “不会是你雇来的演员吧!之前像个得在角落避光生长的生物一样待在我和朴载赫身边,现在直接按捺不住寂寞整天跑来黏我。那我为什么还要吃醋?闲的?”

  “那是因为我确定人家喜欢女的,绝不可能对你这个猴子感兴趣。”

  “就算是猴子,也是喜欢漂亮女孩的猴子。”

  没多久,朴到贤因事先走,孙施尤一个人在球场看完比赛,直到清洁工都来收垃圾,才慢慢悠悠搭上夜班校车。

  去找朴到贤吧,这人离开的时候好像有些失落呢。我真是太善良太无聊了才主动找他。

  

  “你接过吻吗?”

  朴到贤在专心打游戏,过了会儿才摘下耳机要孙施尤重复问题。

  “没听见就算。”孙施尤秒答,同时在心里骂自己有病。他在宿舍床沿坐着,戴起耳机以1.5倍速浏览了几部钙片,接吻拥抱很正常,但大家都是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属实有些自尊心冲击。尝试代入面前这个人?NoNo,不是其他问题,而是他们应该,可能,大概,不会这么温柔地相处。

  我果然不是双。

  但和这个臭小子接吻到底会是什么感觉呢?只是有点好奇那种情况。可能真生病了,得作死才能治好。他又说:“我们Kiss一下吧,就一下。”

  存款很久的德莱文因这句话直接灰色画面,买装备,赶路,准备打团,控制自己不去看孙施尤,还作无所谓状,说:“赢了再,不对,打完再亲。”

  差点也作死。

  等待期间,孙施尤始终没跑路。话放出去,再耍赖也奇怪,总得捞点好处走!如果很尴尬,还得警告这小子不许说出去。“你到底想不想亲我。说喜欢我是骗人的吧?”他得寸进尺,“你是太喜欢我所以怕亲亲就会变小到贤吗?好吧,我数十下,10987654——”

  电脑关机,屏幕印出一张犯囧的脸。朴到贤走过去,捏包子式地掐住他的脸,骂:“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毕竟还没交往,片里学到的技巧也不可用,他纠结把手放在哪比较合适,最终选择弯腰去吻心上人,自己跟个小老头似的背过手。

  嘴唇和嘴唇相贴,亲密而柔软。

  “虽然感觉不算坏,但你现在看着比较像条死鱼。”孙施尤用两只胳膊撑着床,瞥了眼已经有反应的那团东西。在今天脑子像被炮打了之前,他从未想过和男人玩玩,可是心猿意马下,这样亲亲就会脸红的弟弟也太招人。

  烦死了,他本来就是我游戏里的工具人,再做个现实的工具人又怎么了?家庭美满学业顺利不愁吃喝的本人,除了个不太高以外,人生简直一帆风顺,为什么还浪费时间瞎琢磨感情的事。

  人生苦短,就该享受。

  于是孙施尤黏糊糊地问:“ㅎㅅㅎ ADC不是擅长切入战场,完成收割吗?”

  

  3、

  朴到贤将定位器扔出车窗,用双手捂住脸,几次深呼吸,要求自己冷静。两人第一次吵架时,孙施尤说“端着吧,你继续端着。你遇见我,那就叫发现本我,解放天性,直击人类脆弱阴暗面”。现在回到家,借助月光,望向床上的人,他想,或许那话是对的。

  平框眼镜正安静地待在床头柜上,孙施尤合眼侧躺,脸颊被压出些肉感,另一只手垂在毛毯外。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以至于朴到贤小心翼翼上床抱住他时,还能贪婪地享受这段时间。

  微风漏进窗缝,发出低低的嚣叫,孙施尤睁眼说很吵。再度听见他的声音,朴到贤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他将手指插进眼前柔软的发间,把脸贴得更近,轻轻咬住恋人的舌尖,得到深深的回应。

  心里空荡荡的。直到嘴唇被玩到破皮,血腥味和舌头发麻的感知才令下身始终半软的孙施尤回神。他用小腿在被窝里轻轻踹了一下,抬手抵住朴到贤的下巴,示意对方停下。

  月亮躲了起来,两人共同凝望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切。黑暗中,手掌互动较劲地牵在一起,刚开始只是单纯的一个想阻止,而另一个想不被阻止,很快就变成孙施尤单方面用指甲掐进朴到贤手心。

  “我说想做,没说想和你做。”就像郑志勋偶尔对电视剧真诚发问:他俩就非得谈这个恋爱吗?男人可是趋利避害的啊,男人,我们。继续纠缠也没意思,毕竟之后隔着地域时差也算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必整长情人设呢,爱情本就是生活的调味剂,在他身上难过了就换一个人开心。

  好吧。两年,这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理所当然地存在着,果然恋爱不能太早同居,像大多数在校外找小爱巢的情侣一样,偶尔觉得有些平淡,甚至感受不到激情,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又气又疼。孙施尤忍不住哭,憋着劲不出声,眼泪不断向外涌,很快被压在身上的人一点一点舔去。身体想推开,又被固执地黏住,朴到贤用力地抱着他,反复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地喊哥,像在哄孩子。

  挣扎得精疲力倦,骂也懒得骂,孙施尤手一松,说:“再不闭嘴就分。”

  房间陷入沉默,朴到贤选择松手,任凭呼吸声在白墙上摩挲,几分钟过去,他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可以的话,你就呼吸一下。”

  妈的,哪有人不用呼吸。孙施尤嫌烦,直接从床上坐起,就着黑开始摸索行李,反正这年头,一部手机就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已经,丢掉了。”

  “哥……”

  “对不起,所有的事。”该怎么用贫瘠的语言去表达和解决一切。朴到贤试图吞咽口水,无奈喉口一片干涩,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愧疚:“我知道我爱你爱得有点奇怪。”

  

  戒指被扔进垃圾桶,银质品和塑料底碰撞,打转,发出清脆声响。  

  “你带我来看这个房子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哦,你说,孙施尤,你愿意住在这里吗?楼和楼之间的距离很棒,你喜欢木吉他,就可以抱着它在阳台唱歌,邻居耳朵也能避难,再养只合心意的小狗,平常一起在这晒太阳。”

  “可到贤不就是我的小狗吗?看着很大方很可爱,但我和别人玩得开心的时候,尾巴已经甩得能拍起地上很多灰尘。”

  “我喜欢有占有欲的小狗,也给了你稍微干涉我社交的权利。怎么能这样不满足呢?”

  算是发泄够了。

  “祝你顺利。”这是最短,最后,也最轻松的一句,说出口时,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死结被解开大半。

  夜凉如水,平静异常。朴到贤摸了摸仍戴在自己指间刻着Siu字样的情侣款,迈开步子,将刚拧开玄关门把的孙施尤拉进怀里:“在这过夜吧。”他建议,并保证自己在床上会很老实。

  孙施尤半天没应声,他的背烘着朴到贤的心脏,稍加得意地想象这人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他自己的脸埋在阴影处,就快要看不清。

  于是朴到贤说:“我去开个灯。”想松开手的瞬间,他才四肢发冷地想到,别开灯,别开灯。

  灯亮了,孙施尤就会离开。

  

  一阵嬉闹声隐约从电梯口传来,邻居家的孩子你追我赶。

  笑意泄入门缝。

  走廊的声控灯亮了。

  

  光线爬上他们的脸,孙施尤在朴到贤再次尝试挽留时便抽离了那个怀抱,转身,带上门,那瞬间,两人站得很近,目光都未躲闪,以至于他之前所做的心理建设如豆腐渣工程在顷刻间轰塌。腹部一阵抽搐,疼痛来得短暂,像是每次在床上和朴到贤共攀高峰前的那刻。他再次意识到,朴到贤是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现在唯一一个——他说英语日语时有些sexy,占有欲极强但绝不承认,举手投足间带孩子脾性,洗漱前会用粉色发箍扎起头发,爱吃食堂的大酱汤配炸酱面,比起饮料更爱矿泉水,打喷嚏时会抬起手肘捂嘴,对自己表白那天只说“我喜欢你”......

  他不像把生活当风车般横冲直撞的自己。

  所以他选择走。

  于是孙施尤也走,这是他记忆中走过的最长的一条走廊。

  

  许多大学都有个爱情坡,专供小情侣聊天约会展先青春面貌。李汭燦挠了挠头,后悔带朴到贤来这。去年一整个冬天,首尔气温再创新低,现在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早已焕然新生,钻出清新的泥泞气息,夹杂记忆。两人坐在绿草地上一声不吭地吃零食,朴到贤抬头,差点被太阳晃晕双眼。

  “不说话干嘛?我到另一个地方生活而已,也没区别,又不是跟你这朋友掰了。” 

  “但你跟那个狗崽子掰了。按照你的逻辑,人不可能在哪都一样活,因为人有梦想有追求。”

  “他惹你了?”

  李汭燦总算大声些:“昨晚云顶卡我牌,一直在那孙汭燦孙汭燦地叫!不对,被你转移话题了。”他一直不像别人那样好奇两人的恋爱过程,何况现在分开,关系再好也不易插手,嘴笨半天也只气势汹汹补充,“我还以为你们会永远在一起。呀,反正你把孙施尤追回来。”

  “我劝你早点谈场恋爱,断掉些纯真念头。”朴到贤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杂草,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

  飞机七点起航,自己需要在五点抵达机场。

  现在去见他还来得及。

  

  “永远”这种话,孙施尤倒真说过。“我现在看你特别特别特别顺眼,反正人活着左右不过一辈子,我决定还是让你和我永远在一起。”他缩在被窝里感慨,朴到贤在阳台洗床单,夜静风清,一切都是极好的,除去“现在”这个烦人字眼。

  “你能对你说的话负责吗?不能的话就别说。”

  “朴到贤你别以为自己卖了力就可以对浪漫过敏到这种地步!”

  “孙施尤你就是做到脑子缺氧所以说疯话。”

  洗衣液被倒入盆中,揉搓间,很快生出一个个气泡,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又荡然无存。朴到贤用手指戳着它们玩,提醒道:“如果你刚才没被人拍下丑照发到小群,现在这话可信度为49.5%。”

  这是什么日子!孙施尤对男朋友道晚安时真是昏昏欲睡,没眯多久却翻来覆去肚子饿,最终在便利店偶遇狐朋狗友。虽说有些莫名心虚,但原则性问题绝不可退让。

  “什么嘛,没必要去做什么都主动报告吧。”

  没良心,朴到贤小声嘟囔,又嗯嗯两声:“确实,哥只不过是偶尔会消失一晚然后怪蹦迪的地方太吵。”

  “醋味真大。”

  “没有。”

  “刚才的语气明显生气了吧~”

  “没有。”

  “哦,那就好,晒完床单请过来抱我。”

  这是两人第一次谈到这种问题,若回过头再看,他们都能发现自己的不坦诚。

  

  这个天气仍开制热,新调班的校车司机大概是体质有些问题。朴到贤被烘得脑袋迷糊脸颊发红,下车后拖起行李箱直奔孙施尤宿舍。

  对面吸血鬼落单时被W减速,马上也开W保命,辛吉德大招疾跑追上把他背回来,然后颇为烦人地绕其转圈放毒。

  “我昨天看到他上单位rank胜率第一。”

  孙施尤敲键盘的速度变慢,嘴里回应着那至今倒三的登场率。身后视线与最初感受到对方心意时如出一辙般得令人如芒在背,不过已经分手。想到分手,他突然记不起自己那只情侣戒指在哪。一顿翻箱倒柜,他抬头,又无语自己为什么站在储物盒前面。“老了啊,七秒钟记忆。哦哦!”他开始咋呼,“找戒指来着!”

  断片鬼,已经被你丢了啊。

  但我还是好好保存着,偷偷地,一对。

  眼前这张憔悴的脸无事发生,朴到贤问:“哥今晚能送我到机场吗?”回绝来得很快,他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心里叹气,确定能够忍受,既然选择当面走人,也就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但孙施尤盯着他,探头探脑地:“所以,在你那吗?”

  握着拳的手终于泄劲。朴到贤不记得自己如何打开行李箱将那东西递过去,总之,如果不是电话响起,他能在原地木到傍晚。

  

  确认完目的地,出租车正欲发动,朴到贤忽然叫停。

  这个校区后门的风景他已经看过四年,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雀跃。那道熟悉的身影翻过现在唯一可出入的栅栏,动作并不利索,跳下地的瞬间应该是还骂了句什么,然后鼓着劲追了过来。

  他想起去年冬天,学校一位玩占卜极出名的女生说世界末日又将到来,大家不信,却不免将这日子稍加特殊对待。那晚他送孙施尤回校,结完账后,司机坐在出租车内抽烟,两个车灯又大又亮,这种情况,笨蛋孙施尤依旧在踏进校门那刻踉跄一下,朴到贤去拉人起身,反被拽住胳膊挨去角落兴奋地吻在一起。

  现在他的眼角一时酸胀难忍。 

  令人讨厌的哥哥,说分手后绝对不做朋友,却要拿回戒指,说不来,现在,三点四十五分,又坐回我身边。

  愧疚的种子如你所愿发芽。

  尤其是我认为这一切出自真心而非套路,它便生长得更加迅速。

  “哥,”朴到贤看着他,“别送了,这里,那里,都一样。” 

  孙施尤摇开车窗不说话。他看着窗外,朴到贤看着他。

  司机用电台打发时间。磁性低音的主持人说世界上有两种男人喜欢玩爱情游戏,前者不相信爱情,后者信,但更信自己天生情种爱自由,处对象是他们学习和制定完美恋爱方法的过程,这期间分手的对象只能算对方运气不好。开场白结束,他念起第一封来稿,撰写人说自己终于在地铁站偶遇多年前的恋人,已至中年的他们身子都较圆润些,他对那个女人说“嗨,请你和我交往吧”,然后又自顾自一拍大腿,“诶哟,我们之前不是处过吗?怎么就分开了”。遭到婉拒后,他回到家开始写书,决定把这辈子的事都记下来,最终废寝忘食10W字收尾。

  朴到贤:“一辈子吗?他应该也就不超过五十岁吧?”

  “哎哟,”司机开始听歌,“人这一辈子可不是按年龄来计算的。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吃完这顿有下顿,今天睡醒有明天,觉得什么都无穷无尽。人家遇见这女的就是一辈子,结果咣当,发现人家刚结婚没多久。不知道他是活该还是运气不好。不懂没事,你看着也就二十出头,以后肯定会遇见好的。”

  年长者语重心长的教诲与女团的甜美嗓音极为不搭,却依旧令年轻人沉默。朴到贤完全设想不出自己爱上另一个人的样子,但人生太长,他能想象到那样的孙施尤。

  去机场的路要一个小时,在这偷来的时光中,已经分手的恋人没再交流,孙施尤几次想抽回自己被牵住的手,皆以失败收场。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终于驾于它们之上。朴到贤戴起蚕丝眼罩,入睡前洗脑自己赶紧忘掉向孙施尤讨个登机拥抱还被拒绝的事。

  入学时间定在八月初,抵达普罗维登斯市,他倒不急,收拾房子、逛家居城、超市、书店、和同学们提前聚了次餐,要忙的事情太多,每天都能收到家里人的视频通信,也没别的心思想韩国的事。出于和周围人的沟通需要开通了FB,又因想了解孙施尤的生活而注册Ins,可惜,大概是开始在心理咨询中心实习的原因,对方发动态的频率较在校时减少许多,主页清一色还都是郑志勋的身影。在格子裤分区发呆的纠结郑志勋、周末被拽出门一起做环保的冤种郑志勋、嘴巴O成椭圆形的黑眼圈郑志勋、脸贴饭桌等孙施尤煮完面的馋猫郑志勋......

  “鸡块炸鸡块”向“姐姐双排DD我”发去消息:你真是给人当儿子了。

  姐姐双排DD我:哥,我们都是做别人的儿子才能出生啊……

  牛头不对马嘴,朴到贤决定不回复。

  叫别人独立的朴到贤在ins活成僵尸粉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和平分手不再纠缠。但他还是每个月都向孙施尤发去条kkt信息,用图文阐述自己的生活,像小学生一样唠叨。意外的是没被拉黑,不意外的是未曾出现已读提示。

  分手就像挤青春痘,要么由它自生自灭,要么心一狠连脓带血哗啦出来等着愈合,最傻最爽的就是像他现在这样,心里念着不够,还要时不时伸出去摸,好像真在期待自己到底能感染成什么样。

  入学报到前夜,他看着那些信息发笑,什么呀,这哥活成了我的电子记事本。但是好烦,为什么不理我?猜错了吗?不想要我愧疚吗?为什么不理我?就算是主人冷落小狗也不能这么久吧。最终将手机相册翻个遍,作罢,再等等吧,才三个月,等孙施尤再气消些,也许他们就能和好。

  

  4、

  Joseph说话直来直去,脾气较硬,许多被他骂过的学生会在下次偶遇时便开启绕路模式,朴到贤则是例外之一。按理来说,收到这样能力尚可且勤奋的学生是应该开心,但寒假就要到来,对方给出的下学期科目选择单又很一般。

  “Viper,你是这样打算的?”

  “我想开阔眼界,多学点东西。”

  Joseph从这张近日又瘦削些的脸上捕捉到些许迷茫,尽管这个韩国小子态度坦然。

  “这单子,我现在不会签。你可以认为我接下来说的话属于偏见或刻板,但我确实对许多亚洲国家的大学持某种印象——本科阶段的东西太过广泛,很难谈得上学术研究。你年轻,多看,多想,多试,绝不是坏事,但在我门下,我希望你,拿出你自己追求的,对运筹学的主攻性。”

  朴到贤点头:“老师,我回去会......”话没说完,Azura兴奋地抱着资料进门,拉住他的胳膊想分享喜悦。

  “老师,大突破!我在学刊上找到篇论文,您看,这位Henry博士之前做实验时使用的方法和我们现在进展的差不多,数据差也很细微。”Azura是位韩国姑娘,来自釜山,本名柳郁美,人如其名,画着有些出挑的紫色烟熏妆,笑容青春洋溢如粉色水蜜桃饱满。现在她拿着自己睡在实验室一周收获的成果问:“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直接用这项数据完成该阶段测验,就可以直接开展下一阶段研究,完美省去大量投入。”

  Joseph端详完论文,递给朴到贤:”我想听你的看法。”

  朴到贤把杂志拿在手里,还没翻,便说:“心意很好,但我认为不太妥当。”Azura没出声,于是他继续,“我们无法得知Henry博士进行实验时的环境和测量精密度,以此为做下阶段研究前的数据,如果出现问题,想倒推回溯会比较困难,数据这种东西,还是自己的比较好。”

  Joseph挥了挥手:“你们俩是老乡吧?平常有什么生活或学习上的问题可以互相交流。”

  Azura见状向门口走,说话时脸红扑扑的:”我知道啦。老师,我会脚踏实地。”

  她和朴到贤一起踏出办公大楼,路上保持沉默。最终还是朴到贤先开口:“抱歉,我说话有些直接。”

  即使都是韩国人,他也用着英语。Azura并不介意,仰起头走着,齐肩黑发在路灯下飞扬细碎的光:“我不该做劝老师拿别人数据这种事。免不了有点烦嘛,立项和拨款都出现问题,学校总是催,什么时候有正式进展呀?我们就想至少先做出什么来保住老师这点心血。不过,Viper,你很酷,我并不意外!”她始终打量着身旁的人,说话间时不时瞟去一眼,自以为不露痕迹。

  面对一位女性真诚的心思和夸奖,朴到贤有点囧,把话题绕回学习上,送她到宿舍楼下,也只说出谢谢。

  回住处的路上,一家男装定制店正要打烊,精干的女店员手持熨烫整理展示在橱窗的衣服,希望第二天晨光洒下时能令路人多看它们几眼。

  朴到贤一眼便看中那件黑色风衣,设计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质感怎么样。

  第一次带孙施尤参加朋友聚会前,那人趴在床角,捧着碎屏手机找触控笔,被朴到贤从背后抱住,强制性吹头发。

  “我在跟你谈极限年龄差的恋爱吗?老头能不能把这件灰色高领有多远丢多远。”

  “什么啊,我还没打扮呢,打扮的话可不是这样。那你就给我买衣服嘛,多赚钱好吗到贤nim,以后看到好看的衣服就买给我,施尤只是可怜的……”

  又拖拉又啰嗦,衣柜明明有好看的,就是懒得搭配。朴到贤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件新风衣给他披上,及膝纯黑,扣子微敞露出藏青色内搭,显得整个人瘦小了些,但蛮有精气神,可爱的那种。

  买吧!朴到贤扣响玻璃窗,对店员说自己要买下这件,不用试,速战速决。如果孙施尤穿着不好看,那就是孙施尤长相的错。 

  话虽如此,他们始终没有双向联系,朴到贤送去的生日祝福和礼物经朋友确认送达后便没下文,一月初他回过韩国,在家里住了五天,每天都去孙施尤的住处和工作地附近想偶遇,得到的答案都是外出学习。

  李汭燦借机表态,在这个花花渐欲迷人眼的世界,朴到贤这种人可以视为死心眼偏执狂舔狗。

  “如果他肯搭理我,不对,如果能见到他,我应该比较像疯狗。”

  又是一年开春,李汭燦发来消息,先砸出堆表情包,然后语音带笑:“快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复合的?”

  鸡块炸鸡块:我现在还处于你认为的舔狗状态。

  “我还以为他去美国是见你呢。”

  此话一出,当事人直接见色忘友没再回复。无遮无拦的爱意,被始终得不到回应的异国生活或多或少磨出薄茧,听着机械嘟音等待时,他突然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程度像第一次和孙施尤phone sex前,对方说自己在玩玩具,然后闷着声让他选择挂断还是继续。

  答案是一往无前。

  电话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说想见面,那边车响声很大,孙施尤说自己听不清,礼貌地问他是哪位,然后又很快自问自答,“哦,朴某。”

  朴到贤懒得扯皮:“在哪?”问完就被直接挂断,kkt终于收到定位回复。

  

  孙施尤走进一家高档西餐厅,选择隐蔽性较好的位置坐下,生怕朴到贤等会发神经。他看着天空,感叹异国就是不一样,登机前,首尔狂风大作,落地后,普罗维登斯市连续两日大好晴天。

  怎么可以连同呼吸的天空都能完全不一样。

  见服务员走来,他下意识用韩语说“请来一杯牛奶”,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美国。

  高个子的白人服务员用英语回答:“我们这里没有牛奶哦。”他今天心情不好,上班还得带笑,现在已经不屑藏匿其中的讥讽,面前这位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件品牌货的普通亚裔正是发泄目标。

  什么表情,孙施尤看了眼桌面的今日菜单,当我傻子?他继续用韩语说:“那番茄或海鲜意大利面请来一份,哪个有就上哪个。”

  “都卖完了。其实可以选择黑松露龙虾,它是我们店最贵但最热卖的一款。”

  朴到贤走近座位时,看见那位哥吹了下额前的斜刘海,大大咧咧地说“OK,那——请来一杯拿铁,不加咖啡的那种”。

  他们吃着海鲜意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孙施尤未曾抛出问句,一副对朴到贤留学生活并不关心的样子。步入社会开始工作的他愈发成熟,这变化对周遭人来说短暂且细微,但这近一年的分别使它放大呈现在朴到贤面前。

  朴到贤并不认为这是坏事,顺势将话题全往他身上撺,将这人近况挨个摸清,即使得到的答案嘻嘻哈哈真假参半。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孙施尤,一直在变,可能现在旧情人相见心平气和吃完饭,出了这道门槛就翻脸,但这就是完整的,而非处于某种刻意状态下的孙施尤。

  孙施尤:“眼睛不要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我现在一看就是会去健身房的那种style。”

  朴到贤按住他的手腕,从卫衣袖口探进去,捏了捏手臂肉:“一周一次那种,给人送钱。啊,哥这幅被摸一下就不自在的反应搞得我确实好奇你现在在床上的style。”

  “呀呀呀!闭嘴闭嘴闭嘴!”

  喊人闭嘴,是完全不尴尬的气氛,令人不约而同暗想到之前寒暑假通着电话全程无言中各忙各事的场景。

  “勉勉强强见你一下,等下记得付钱。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到你这暴露我的行踪还胡言乱语。”

  “你的好儿子好弟弟郑志勋。”

  “你们又不熟。”

  朴到贤头也不抬:“这是秘密,但我可以用自己刚上的宗师段保证。”那玩意,掉了再努力打回去就行,“你这种苦苦挣扎走红地毯的人如果不能理解这种决心,也正常。”说完,他停下进食的动作,表示要出去打个电话。

  没多久,大厅中间的圆柱台升了起来,朴到贤恰好回位,介绍说每日固定的show已经开始。孙施尤双手猛拍桌子笑得夸张,像经典游客那样举起手机录视频,先是发给此次同行的老爸,说他们两个人明天得一起来吃,然后又发给郑志勋,嘴里碎碎念:“美国人也知道韩国的经典笑话!哼哼,比我昨晚听不懂的俚语和梗有意思。哥就说自己不土吧!还有你乱讲话的事我回去真得会狠狠报复!”

  见他傻乐,朴到贤抿着杯中的柠檬水吸了两口,他咧着嘴笑,难得的不太正经。

  孙施尤一边看表演一边进食,嘴里的帝王蟹肉已经塞得很满,还是忍不住炫耀自己刚才对服务员的操作。

  “口齿不清。”

  “那你听懂了吧?”

  “脏死了,我不仅听懂,还看到你点的牛奶沾在脸上半天不掉。”

  孙施尤正在发怔,想掏出手机看一眼,朴到贤的手已经轻轻触碰到他的嘴角,他下意识身子微微后靠,对方却笑了,笑得坦诚而年轻。

  第二天,刚过凌晨,孙施尤经历春梦一场。朴到贤买衣服除去自身审美外最注重质量,于是那件印着白绒绒大鹅的红色卫衣被他从大二穿到现在,并于各种场景反复出镜。包括这场醒来还不由自主稍加回味的梦。

  下雨了,屋内落地窗开着,白纱飘动,雨水被吹向床沿,空气变得潮湿,带着某种奇怪的气息。孙施尤想,其中一定蕴含着荷尔蒙的味道,即使他无从分辨。冲完澡,他抱住被子在床上打滚,理直气壮认为想一想又不犯法。

  果然还是得解决下生理问题!但想想有些麻烦,约这种事是得找熟人,一是隐私二是健康。职业选手吧,找职业选手好,他打开推特,不错,现在的人当鸭也非常有素养:自带体检报告,现场测阴性四联试纸,展示并可随意检查随身物品,手机主动放进洗手间避免拍摄嫌疑,给顾客点熏香放松身体,辅以全身精油按摩,边按边聊,一点不尬。

  可惜价格有些不美丽,折算一次75W韩元。

  再见了您。

  半夜睡醒容易饿,他披上免费到手的风衣出门觅食。酒店花坛前的路灯像恐怖片特效,以完全无规律频率扑闪,又刷得一下变亮,晃得人脸苍白。他眯着眼在那发呆,突然神经兮兮地觉得朴到贤还在,这人将车子停在花坛边吻自己时,留下了吻痕,也留下了固执的影子,只是灯又灭,他也不见。

  

  Azura接到访客电话,去门卫那将孙施尤领到实验楼。

  和这个声音甜美却走路带风的女孩一同踏上林荫小道,孙施尤第一反应,她哭过,可能今天不止一次,或是刚才哭得太凶,总之眼睛肿得可怜。第二反应,是我之前会感兴趣的类型,以后可以朝此路线进攻,说不定很快就把自己掰成纯异性恋。

  说起韩语,Azura的语速变快许多:“第一次聚餐的时候,我就觉得Viper很特别。拜托你别告诉他~”她很可爱地双手合十作请求状,“不知道你这次旅游时会不会这样呢?反正当时我们这些来自各个国家的人都先点自己的家乡菜,呵呵,吃得狼吞虎咽,好像那样就能离家更近,顶多尝几口当地美食。但Viper居然完全没吃韩餐,我觉得他太酷了,就是……不是不想家的那种冷漠,只是那份让自己尽快适应的心很强烈。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跳脱,总之现在我对他的这种印象也越来越强烈。”

  “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类型。”孙施尤直言,女孩开心地和他达成共识。

  “所以他现在也加入了你们的课题组?啊,我真想看那小子穿着专业工作服做研究的样子,最好整天待在里面,头发洗不了,胡子刮不了。好吧,我不太懂数学方面的实验,你能告诉我他主要负责什么吗?”

  Azura微皱眉头,又马上开玩笑:“拖地,拿饭盒,打印东西,这都算组长对他好了。”

  孙施尤轻飘飘地说“是嘛”,见他突然有些严肃,Azura正想解释这只是玩笑,就看见朴到贤从走廊尽头慢悠悠地过来,手里抱着打A4纸。

  “Hey,Viper!”

  朴到贤抬头,冲对自己打招呼的方向望去,寻找,眼神定住,在看见心上人的刹那,露出毫不遮掩的笑脸。

  他三步并作两步,孙施尤能清楚感受到那极度单纯的喜悦,于是手忙脚乱地把想还回去的风衣和新买的东西塞在一起。

  终于到面前,朴到贤和Azura聊了几句,便领着孙施尤进会议室,顺手将门反锁。Joseph和他们的心血在半个月前宣告腰斩,这栋楼要在本周内搬空,为作新教学楼腾位。所有设备仪器都已经移走,现在只剩些资料要整理。屋内唯一的那盏灯要按到第三下才亮,想到同组同学连吃灰很久的新灯泡都不愿意给那些人留,他忍不住笑出声。

  孙施尤在桌角站着,看朴到贤开始为文件夹写标注。从Azura说“这都算组长对他好了”开始,他的心底便腾起不安。这是什么会议室,连个灯都这么烂,拖地,拿饭盒,打印东西,把这种事和朴到贤联系,再想象下别人做着实验,他只能打杂。

  昨晚趁这小子从西餐厅送自己回酒店的路上,他就把kkt那堆未读消息看完。每条开头都是“除了你不理我以外,我其他都很好”,这就是好吗?就算当助手也好歹可以学以致用下吧,他真是神经病现在还笑。

  “快弄好了,你等会儿想吃什么?或者我带你去我最爱的那个食堂。”朴到贤为没得到回应的沉默困惑,停下笔,发现孙施尤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又?我又招你烦啦?”

  心底持续不舒服的感觉令孙施尤憋了股气,在得到关心时爆发:“我果然一直都不了解你。说你理性脑,你却要对已经结束的事纠缠不清,如果你这是为追求而不罢休,我不知道你到底追求了什么,”他指着桌上这堆文件,“不是很聪明吗,聪明的话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特地跑来这读研是为打杂吗?对我吃个鸡腿都要说这说那的时候不是很硬气吗?”

  朴到贤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然后站直,聪明地保持沉默,紧闭双唇,没欲望反驳,空剩倔强。

  什么也不先问,这样误会,不就是笨蛋吗?况且再笨蛋的人也能看出你只是在为我生气难过。果然是憋太久太在乎我了吧。

  小狗尾巴又偷偷摇了起来。

  许多男人遇到矛盾时都爱当哑巴,孙施尤最烦这种情况,自己也开始生闷气:“聪明,像中控台和发动机舱内部这种才是放定位器的好地方,你却丢进只要打开就能看见的工具箱里,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不是吗?”说完,他为自己在朴到贤面前只能打负分的专业素养惭愧到想钻进地下,发泄够了,却往对方伤口撒盐,虽然最后定位器的事是他的错,但已经过去,再提起来做什么?

  “哈,说到了解,哥就百分百了解我吗?”朴到贤俯身向前,抵住这个笨蛋的额头,声音也轻了些,“其实哥睡觉的时候,我甚至想打针皮下定位芯片进去,我连东西都准备好了,可惜还是良心不安。所以我也没有很不乖啊。”

  鼻尖上的冰凉触感无法不令孙施尤脸红,他往后退,又被朴到贤摁住肩膀拉进怀里,手里拎着的袋子掉在地上,索性十字结打得好,东西并没洒落出来。

  “头发好软。他们说头发软的人,心会很硬。所以我又把它从叶子板里面拿了出来,好奇哥会对我心硬到什么程度。”他抚摸头发的动作由上至下,大拇指最终轻轻摁在孙施尤的喉结上,“对不起,我太矛盾,猜错了。”

  朴到贤只在床上会喊他哥,孙施尤开始以为自己将在这间连灯泡都在闪烁的会议室内接受惩罚,但对方垂下手,将身体大半重量压了过来,他们踱步到墙边,最终反倒是孙施尤以安抚状抱住他。

  “我不想分开。我猜错了,”他的尾巴彻底失去活力,“我猜错了。我想拖着,等我们尝试异国,等你也能够接受……我不该放那个。”

  沉默过后,孙施尤说:“我原谅你。”

  “但如果时间倒退,我还是会那样做,说不定放得更隐蔽,说不定会给你喂安眠药,然后把针打进去。”朴到贤知道自己的矛盾,他叫他的名字,声音沉稳而清晰,“孙施尤,我想找到更多你对我的依赖感。”

  孙施尤的声音里带些许戏谑,轻松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知道,那才是你。你在我面前不用做另一个人。人怎么能不装呢,但装久了也会累。我还是会原谅你,其实我也该对你说对不起,因为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给你带去不安。”

  朴到贤设想过许多他们敞开心扉的场景,但从没哪个温和到像这样在和同学聊日常。他还记得那晚的痛感,孙施尤用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两人的手在黑暗中纠斗,那之间的痛苦和愤怒,现在已经彻底消失。

  这是不是意味着放下,然后事过境迁?

  

  孙施尤在站牌下等车,朴到贤站在他身后,单臂抱住那件风衣。几分钟后,一辆插着美国国旗的机场大巴开了过来,发出有些刺耳的气音,然后平稳停下。

  朴到贤用尽力气拉住孙施尤的衣角。

  孙施尤叹气,收回脚,眼看那班车驶离自己的视线。

  一辆又一辆大巴进站,停靠,开门,在短时间内又开走。

  朴到贤有些驼背地站着,手脚僵硬维持拽孙施尤衣角的姿态,惹得路人注目。每一辆车来,他就理直气壮地说:“孙施尤,等下一辆吧。”

  右手的五根手指,现在是他仅有的全部。

  下雨了,孙施尤准备打车:“我晚上十点的飞机。”

  朴到贤终于松开手走上来:“忘记跟你说了,刚才那辆是这区的末班车,所以现在只能我开车送你过去。”

  真无耻啊,一点也不意外的那种。

  雨势大到令他们的手机收到消息预警,刚过七点,天暗得很,尽管雨刷从始至终努力工作,车窗仍布满雨点。

  孙施尤坐在副驾驶给郑志勋打电话报航班号和落地时间,两人黏糊又傻缺地聊天,多是围绕同居的房子和郑志勋养的猫。

  车速平稳,齐刷而过的路灯将光影不断投射到朴到贤脸上,明暗交替间,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欲望。他将在孙施尤的生活中持可忽略不计的存在感和参与度,他对这个定位和现状非常不满,他又变得小气,并不觉得这有错。

  反正身旁的人知道自己就是这样。

  道路漆黑一片,他在一家平常人流惨淡此刻更无人问津的书店附近停下,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说雨太大。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飞机,如果赶不上,就让朴到贤赔钱,孙施尤这样想着,嗯了一声,眯起眼准备歇息。

  过了五分钟,朴到贤实在忍不住,解开衬衫前端扣子,俯到孙施尤耳边,一副怕吵醒他所以善解人意压着嗓音的样子:“哥。”

  

  点这  

  

  普罗维登斯极少有不卖艺只讨钱的流浪者,朴到贤开车经过天桥时就遇见这么位,他走过去,拿出几张纸币,两人享完一包烟,瞎聊几句又散伙。

  我也要开始一个人过了。他回到家便去洗澡,拧开花洒,听着急促的水流,觉得就这样跟着哭也没关系,但最终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身体滑进浴缸,温水漫过脸,刺进鼻孔,突然不爽,等会儿孙施尤就将在飞机上睡觉或看着缓存好的电视剧傻乐,自己还在这当瞎折腾。

  他裹起浴巾在屋内到处走,主卧很大,有两台电脑,没有客房,那个地方被改成阳台,冰箱里时常存放的零食饮料反倒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一切都在等着孙施尤,但对方在西餐厅时便拒绝,连踏近一步的意思都没。

  现在是真正的失恋。

  第二天满课,他去睡觉,梦见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人流像潮水,淌来又流走,他在形形色色的世界中执拗得认为那个人还在。

  

  5、  

  李承勇在办公室养了只仓鼠,每天到工位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个小家伙喂水,如果迟了,还要对它们说对不起啊对不起。

  窗外可视的立交桥正大堵车,喇叭声响彻天空,和这刚入四月就闷热的天气一样烦人。孙施尤背靠沙发椅,感觉待会儿又得晚点才到家,虽然体质比较怕冷,但这样可不行,春天就是春天!他走过去把窗户拉得更开,没想到冷风突然劈头盖脸卷过来,他的座位远些,没什么事,只惨了李承勇,桌面纸质材料吹落一地,小仓鼠吓得开始在笼子里刷步数。

  “对不起啦~”孙施尤连忙蹲到地上和刚入职一个月的同事一起收拾,对方说没事,语气平淡,声音比日常听见的沙哑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孙施尤抬头,面前的人鼻头眼睛都泛着红。他用和未成年客户交流的语气关心这个比自己壮实些的男人:“你哭啦!?”

  李承勇有气无力地说应该是发烧。孙施尤直接用手去探他的后颈,比较烫,但没到离谱地步。咨询所有医用箱,但近来流感频发,测完体温,他们还是决定去医院。

  路上堵车,有些人什么事都没就要按喇叭,好像滴那么几声就能腾空出路似的。副驾驶的人半睡不醒,皱着眉,鼻尖渗出薄汗,孙施尤忘记将抽纸盒补好,想了想,还是抽出手帮忙擦去。

  门诊护士给李承勇扎血管,一针下去,歪了,她尴尬地笑,拔出来:“不好意思。”

  李承勇说不出话,点头让她再试。于是就试到第四次。发烧的人常连皮肤都易感痛,现在他手背青紫,护士欲哭无泪,这血管太细,去看另一只,拍了拍,更细,绝望,刚实习就遇到这么个情况,左看右看大家还都那么忙。

  “别哭……其实我拿药吃就行。”李承勇费力安慰,孙施尤笑笑,起身快速地帮她把有些遭乱的放置盘整理清楚,该扔的东西丢入垃圾桶,跟随这些动作,护士的脑袋也更清醒些,“真让眼泪掉下来,视线都变糊可不行啦,所以深呼吸一下,慢慢来。”

  输液室人来人往,李承勇终于挂上点滴,小护士忙完一圈又转回来,对均速滴落的吊瓶非常满意。

  孙施尤事忙,没待多久便走,接下来还帮忙照顾请假病号的仓鼠,等它们的主人康复,他倒接着病了。

  李承勇打来电话说顺路给他带饭,孙施尤趴床上讲不出话,郑志勋恰好旅游,发来的照片上放大一看还有女人身影,总之只有自己是孤家寡人。

  “喂?决定好吃什么了吗?”

  “肉。”

  “我在路上,哦,你们小区门口有一家面馆——”

  他坐起来,言简意赅:“那家不行!”

  挂完电话,朴载赫在dc群里问他病好了没,朴到贤回复两个小点点,又私聊,没嘘寒问暖,只是陈述句:猛吃冰淇淋了吧。

  真不听话,都说别再发了。他连对话框都懒得点进去,已读标志会给那个人仍有希望的错觉,即使垃圾桶里的罪证是真的。有了前例,留下心理阴影或多加心眼的人会纠结自己这是不是被装摄像头窃听器,但孙施尤只骂他凭什么猜中。

  当你失恋时,朋友会安慰“快去找帅哥美女转移注意力开启新恋情”,但如果最终没能转移成功,你又会被人指责“心里没腾空干嘛出来祸害人”。

  李承勇带来生滚牛肉粥就走,孙施尤大快朵颐,想起前段时间刚和自己快餐恋爱分手的DJ,如果没办法对女人有真正的感觉,刚才那位还算合口味。

  等他重回工作岗位,直到下午上班时间过去一小时,办公室内也没什么人。

  “相赫哥,连你都走的话,我们所就要完蛋了!”

  李相赫无语,自己只是堵车:我和承勇他们在立交北堵车。

  ㅎㅅㅎ,孙施尤发送自己特喜欢的文字,后知后觉,顺路?一般人会暗自观察是临时顺路还是特意绕道,但他非一般人。

  “承勇呀,你那天是特意绕路给我带饭吗?”

  “是应该的。”

  “ •ㅈ• 那我要成为承勇的粉丝!”

  车辆缓缓前进,李承勇被逗笑,孙施尤性格实在太好:那偶像现在就去开粉丝见面会吧。

  堵车大部队以风卷残云之势在五分钟后涌入办公室,新来的实习生说自己要纪念这人生中第一次工作迟到的日子。孙施尤把零食分出去些,表示别装了,想找理由聚餐可以直说。

  大Boss刚送走一位咨询者,走进办公室就见孙施尤咬起钢笔帽为去哪闹腾的事发愁。

  “那等会儿下班,我们出去聚,施尤加会儿班吧。”

  “OK,同意!”

  “啊凭什么!不要不要不要!”孙施尤跳脚。

  李承勇本来也想跟着闹,最终还是默默出声说别欺负他了,其他人不服,之前逗他的时候明明你也有份。

  只有实习生当真:“哥,我会给你带吃的。” 

  风水轮流转,猴子当大王,孙施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超大碗:“肉,我只吃肉,装不满的话,明天你那只会变出蟑螂哦。”

  聚餐永远少不了喝酒,许多人在KTV包厢做好了找代驾的准备。

  “我的问答题是18🚫,建议在场女士……”

  唯一来了的女同事冲孙施尤大手一挥:“我刚接完ED咨询者的单。”

  那行,于是问题展开。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找不到妈妈,它遇见大灰狼,问,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大灰狼说,你跟我做爱,我就告诉你。然后他们俩就做了。

  但大灰狼是骗人的,它并不知道兔妈妈在哪,小兔子没办法,只能继续找。它遇见只柴犬,问,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吗?柴犬说,你跟我做爱,我就告诉你。然后他们俩就做了。

  “你看,”有人指了下听两段话能喝完一瓶矿泉水的李相赫。

  李相赫决定从源头解决问题:“兔妈妈以后出门身上得装定位器。”

  “哼哼,问题来啦!谁知道小兔子生出来的兔宝宝是什么颜色?请先别管这个崽的爹是谁。”

  实习生:“白色。”

  “NoNoNo。”

  有人默不作声,头脑风暴思考其中有什么梗。

  Boss:“灰色?”

  “NoNoNo。”

  女同事说:“黄色,柴犬一般是黄色,你这个问答也很黄色。”

  “NoNoNo。”

  看身旁这人机灵嘚瑟的样子,李承勇问:“所以到底是什么颜色?”

  孙施尤的眼里映着琉璃吊灯透下的光,他大大方方耍赖,说自己只愿意把这个答案自己告诉李承勇。

  他凑近自己偶像的耳边:“你跟我做爱,我就告诉你。”

  春天就是春天,春天来了。

 

  Azura最近沉迷爱情小说,在餐桌上也忍不住分享:“有人说这是我们学长的自传!他以优秀成绩毕业,考进大邱景福科学技术院,结果被分配到下乡项目,很不情愿得去了农村。”

  “如果干得好,也是业绩。”Mia插嘴。

  男人一去就是两年,以专业的理论实战和沟通能力带领村民提高致用新时代技术提升农作产量,村子富了起来,他完成任务,又开始为另一个村子的项目忙碌。对他而言,那是逃离,他从A村逃到B村,再次成功后,又逃到C村。后来,他在D村遇见此生挚爱,就扎根在那,同时凭着优秀的履历升职加薪。

  桌上没长者,Karl无情戳穿现实:“这小说能被推到你那,可能是政治宣传,嗯哼,你懂的。”他提醒,“女士们,什么此生挚爱?很多男人都是有钱就变坏,何况他现在还有地位。总之,男人的爱情,绝对不是付出什么,而是取舍什么。这类好男人就是在下。”

  在场男士跟着笑开,男人最懂男人。

  Azura叹气,继续以惋惜的目光分析:“我相信,就像作者前言里说的那样,人这一生注定会为某些相遇或决定停下来。”她的语调突然高扬,眼里再夸张些就能冒爱心,“这就是命运!”

  这下连女士们也一起笑。现代人已经很少相信誓言,誓言和看电影送花请吃饭一样简单,但在这个物欲纵流的现状下,还有Azura这种纯真浪漫的人,且持“走自己的路,别人说去吧”观点。

  Azura跟着傻乐,她转头,问:“Viper,你觉得对吗?唔,你光吃一个菜也行?”

  朴到贤在努力扒饭,想都没想:“我更相信事在人为。”觥筹交错间,有人跑出去醒酒,他想漱口,便跟去洗手间,临走时差点被吐一身,逃似的大步走开。

  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在摆梯子,他慢悠悠地向上爬,一位老爷爷过来骂:“坏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修!我都在这抹黑摔过一脚啦!”

  师傅开始认真工作,没多久,暖黄亮起,他开心地说:“好啦!”

  老爷爷更生气:“噢!我白摔一脚!”

  朴到贤坐在台阶边抽烟,笑得呛气,原来这印度大爷还是没习惯这种生活节奏。他掏出手机,拨通孙施尤的号码,就是突然特别想这个人,比平常还想。

  

  孙施尤租的房子离大学校区很近,和朴到贤谈恋爱时,他们总来小区门口的面馆吃面。现在李承勇陪他到附近,看了眼那家店,问,真的很难吃吗?

  凭空无人清白,他有些惭愧,装傻说自己没这样说过。

  “不是说没吃饱嘛,我们过去吃那家?”

  “想到家里零食还没吃完,我直接不饿了。”

  看他全身微妙的抗拒,李承勇单纯想捉弄,说:“那我自己过去吃吧。”他走过去,坐下,翻着手写菜单,让孙施尤给自己推荐好吃的。

  朴到贤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孙施尤喂了一声,问是谁。

  “还玩这套。”

  现代人很少直接通电话,多是用社交软件,更别提记谁的号码。“真没听出来,我把你删了。”他站起来往外走,李承勇说你走之前要告诉我该点什么,老板娘凑过来,自信地说“他会推荐牛肉面”。

  “姨母,你怎么知道?”

  “熟客啦!”老板娘开始切肉,心里盘算着多给他俩整点料,“他和他……朋友都爱吃牛肉面,可惜那个男孩子很久没来了。”

  车水马龙,绿灯亮起,街对面的人踏过斑马线,有那么两秒钟,孙施尤和其中一个人对上眼,难得矫情地想,我们谁也看不穿对方心里到底在意着谁。他举着手机,听朴到贤温柔地问他病好了没,又说“我很想你”,那刻,全身毛孔如汗蒸般舒展。

  朴到贤也有点醉:“听傻了?你要是再傻点,不如被我绑到家里结婚登记改朴姓吧。”

  “我才不要嫁给你,不对,我才不要娶你,再打电话就拉黑,真的。”

  “拉黑这种只需要两秒钟的操作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了,礼物你有收到吗?我同学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虽然我还没开始赚钱,但先要把分手后所有节假日的礼物都补……”作死的人被挂断电话,并成功进小黑屋。

  回到座位,李承勇的目光避免不了意味深长:“我刚才看见你前男友了。”

  孙施尤长长地“哦——”了一声,捧着碗的右手没动,想起自己被烫后才可怜巴巴松开。李承勇拉过他的手,用桌面的湿布轻轻覆在泛红处:“我只是试着诈一下你的性取向。”然后他问,“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

  阿姨走过来,一副“你们聊,我懂我懂”的表情。而孙施尤心里开始思考,我不爱穿白袜子也不翘兰花指,不是熊看着也不0,到底从哪看出性取向?

  “要不是那个狗崽子穷追猛打,我才不会变弯,其实我只是撩一下你,我这种事干得多了,你怎么比我还突然。”

  “雏鸟情结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会对掰弯你的那个人抱此情结,这可能比爱情还深刻。”李承勇没说剩下的,即使分分合合,折磨与快乐并存,也无法抹去你不肯承认的。反看掰弯直人的人,要么对其占有欲和爱意过度,要么成就感过度却更加无情。他语气有点软,提醒:“你还没回答我交往的事。”

  好吧,有好感,试试也不亏,孙施尤点头。

  

  七月,朴到贤回家过暑假,一下飞机就接到Karl的信息,问他能不能做自己到韩国的导游。

  那时孙施尤和李承勇刚交往三个月,孙施尤认为李承勇就是根本不令自己主动起嘴贱心思的人,像朵轻飘的云笼着自己,开心时喊自己小猴子,想找骂时喊自己猴子,而自己赏完几句骂,还是愿意像棉花糖那样黏黏糊糊贴着对方。

  他那已经五个月没更新的ins令朴到贤对此事毫无察觉。

  “高中聚会,你要一起去吗?”

  李承勇已经开始思考穿什么,却故意说:“看你想不想我去。”

  “去吧去吧!”孙施尤开始挑搭配,拽住一件水蓝色短袖的衣角,说,“如果你过来亲施尤一下,就可以得到这件衣服。”

  李承勇走过去,把笑嘻嘻的恋人压在木质衣柜的滑动门上,他已经不像谈前段恋爱时那样接个吻都会嗑牙齿,孙施尤穿着运动裤,他的手掌很轻松地伸了进去,技巧进步地点火。

  他们细细地接吻,孙施尤仰脖呻吟,没多久便泄了出来。李承勇抱住他,寻求意见:“要吗?”

  年轻人容易上火,需求得到满足后,火也就灭了,孙施尤对现任男友就是会在这刻挂牌“到此为止”。

  如果是朴到贤,这种问句只会是他掐好时间后的一种打趣,哪怕只交往一天,甚至还没交往。

  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之一。

  聚会定在渔场,发起人说大家可以坐渔场,垂钓,吃海鲜。李承勇不怕生,自己在船内和孙施尤的同学打花牌,大家平常各有各的玩法,现在为了统一,只打go stop。牌局呈一边倒状态,李承勇那组人在午饭前就轻松赢下两条烟。

  有人冲休息室喊:“施尤,你对象技术真好!”

  get到颜色笑话的人乐歪了嘴,李承勇也只能腼腆地笑。他怀着心事走出去,轻扣那道玻璃窗,说:“你怎么像小学生一样睡觉还抱玩偶。”

  “o、m、g!跟小学生谈恋爱,又亲又摸,你这是偶像失格!”孙施尤身子没动嘴已张,抬眼看窗外,太阳很大,云朵一簇一簇,任谁看了都能好心情。他站起来,也去扣玻璃窗,“进来陪我。”

  “出来。” 李承勇做口型。

  孙施尤哼哼两声,摇头,学着他,进来。

  吃过午饭,渔场主说会下晴空雨,白天各项安排取消,大家依旧闹得开心。

  轰隆声滚滚,蒙蒙细雨滴到船上,没多久,暴雨来袭,当自己在室内能够如此安逸时,孙施尤勉强喜欢这种天气。他抹掉玻璃窗上的水汽,透过一点又一点清晰放大的空间向远处望,天连着海,海连着天,一望无际,阳光和雨水一起洒落海面。

  嗯,像……开水!

  他的手指继续移动,认认真真想把窗户抹干净,努力半分钟,不动了。同学糗道,难怪你男朋友叫你小学生,玩够这个了吧,快玩大富翁。

  海天一色的相接处,有几道身影一路跑来,孙施尤没戴眼镜,男女不分,只看出这些傻瓜没带伞,虽然他自己也没带。

  后来,那些人越来越近,直到孙施尤发现朴到贤落鸡汤似的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冲那狼狈模样偷笑,然后打开窗户,任雨滴飘进来,明媚又烦躁。

  把朴到贤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后,手机提示音疯狂响起。

  朴到贤说,对不起嘛,别生气了,我们俩互娶互嫁吧。

  朴到贤说,我妈给我发菜谱,照做完,很难吃,适合你。

  朴到贤说,汭燦哥今天给我打电话,嘴笨半天不知道想说什么,我直觉是你的事,可是问了一圈人,又都说你日子好得很。

  朴到贤说,我还有一年半毕业,我会回家的,哪有小狗不听话的,那是坏小狗,乖小狗说话算话。

  朴到贤说,虽然你们这些社会人没有暑假,但你可以来接放暑假的我。7月5号下午一点到金浦,不来就变丑八怪。

  Fk!听话?倒追我还这么嚣张。

  

  夜间垂钓开展半小时,没耐心也没技术的人觉得无聊,一个接一个放下工具回渔场。班长致力打造另类聚会,但现实告诉他,哪有聚会不唱歌的,传统不代表土。

  下过暴雨的海边,无论是哪儿都透着阴湿气息。孙施尤往包厢走,一路上听各种离谱腔调。看见朴到贤和一男一女从木楼梯走下来后,他继续走,眉头忍不住皱起。

  Azura最先发现他,蹦蹦跳跳地:“Xiu!Xiu!”

  “是Siu,不是Xiu啦。”孙施尤扬起笑容纠正。他站在原地,看朴到贤走过来,烟灰色正肩短袖,浅蓝色牛仔裤,都是不贴身的那种设计。

  他勾起嘴角,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脸,和记忆中一样。

  Azura没事人一样笑,勾肩搭背:“抱歉啦朋友,嘿,这是Karl,我跟到贤的同学,加拿大人!”

  Karl听见自己的名字,伸出手:“嗨,Xiu。”

  孙施尤伸出右手,握手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掌心沁着汪水。

  Azura和Karl在对包厢号,并建议孙施尤一起。孙施尤推脱,说自己和朋友们一起。

  “孙施尤,我有事找你。”

  “干嘛?”

  “哥,就一小会儿。我们去外面吧。”

  就知道把我惹毛然后卖乖,孙施尤对此鄙视,然后又心软。

  他们踏出渔场,去到对面的马路。朴到贤在屋檐下靠墙站着,孙施尤站在旁边,伸出手去抠那些没被清干净的小广告,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关心。

  “快说。”

  “站进来,天气预报说等会儿会下雨。”

  风开始变大,吹过时,将他们的衣服隆起一小块,有些滑稽。孙施尤看了眼白天已经被洗刷过的世界:“那又怎样?所以你到底要干嘛?”

  “我们复合吧。”风啸将朴到贤的顺毛向旁一撇,他的声音也变轻变柔,“我知道你会叫我去死滚蛋或者说已经晚了你对我不感兴趣,虽然那可能不是你的真心。但我想了很久,我明明给你发过那么多消息,我们也再见过面,我却没对你说过正式的话。现在我来找你,只想说,我们复合吧。”

  这张孙施尤熟悉不过的脸曾在几年前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对他表白,那时也只说“我喜欢你”,然后他们就正式在一起。

  风越来越大,雨也开始下,吹得别人放在阳台的塑料脸盆掉下来,在马路上滚了几道圈。孙施尤胡撸了几下刘海,然后被拽进屋檐下。

  “真想生病就自己再站出去,刚才不是说什么那又怎样么?”

  被嘲讽也不还嘴的样子,倔得朴到贤把脸凑得更近,鼻息在两人间眼前萦绕,他说:“昨天,我带同学去沙滩,我捉了最多的螃蟹和虾,晚上打游戏的时候手感不好,却一直躺赢。”

  “我的运气并不差。”

  

  “回去换件长袖吧。”孙施尤心里难过,李承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他回到现实。他站在原地,转头,耳旁擦过朴到贤加重的呼吸。

  半分钟后,他说:“你什么时候来了?”

  “有一会儿了,具体没算。”

  朴到贤也转过头去看李承勇,问:“他是谁?”

  孙施尤准备离开,被那只手扣住,在想骂人的时候,朴到贤又问,“他是谁?”

  那种感觉再度出现。有很多次,他都想彻底忘记朴到贤,但对方在自己身体里留下并非力气作用的疼痛。那种疼痛令他兴奋,于是他反问:“到贤觉得他能是谁?”

  这是朴到贤记忆中走过的最长的一条马路。他眼看孙施尤和那个男人走,他的孙施尤,他的孙施尤,他的孙施尤。

 

  回到住处,孙施尤脱下短袖,伸手去够李承勇递过的睡衣。

  总是活泼的小猴子,现在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李承勇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烦躁,他低下头,去咬孙施尤带着微凉潮气的嘴唇,直到血锈味淡出,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被咬破皮。

  他把人松开,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直接换上睡衣:“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个人,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从来不对我撒谎。”这个人,甚至连在所里休息室午休时都要枕在自己大腿上,大大方方地说“承勇就是好嘛”,然后又夸张地问同事,难道你们不觉得跟承勇在一起永远只有好心情?

  孙施尤说:“我知道你知道。”

  李承勇眼神凌厉,但那股劲很快消失,恢复成邻家哥哥的语气:“你现在是希望让我把你甩了吗?这样你就是个坚持爱情的人,就像我们再也没去过那家面馆,也从来没做过。我们都没说过喜欢对方,其实我想说,但你会尴尬。所以,如果我就是不分手,你要怎么办?”

  在一起要两个人同意,分手却可以单方面,这就是交往,它有好有坏,但从不可勉强其中一人的心思。孙施尤没办法说出如此理直气壮的话,因为对象是李承勇。

  他想起雏鸟情结,想起朴到贤,他们俩可以用言语折磨完对方就又抱在一起说“我好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不单纯因某方面的名词定义。

  李承勇问:“你心里会不会特别后悔,遇到我这样……”他的声音终于听着难过,孙施尤真诚道:“我特别开心遇见你,现在还想跟你出吃夜宵。”

  ……

  “分手吧,孙施尤。”

  他们在一起得很快,分手也分得心平气和,甚至真去吃了海鲜炸串。孙施尤拍下李承勇的丑照,本来打算自己存着纪念,又决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挑了张郑志勋的丑照,两张图片一起发给两位当事人,说不能只是游戏里的中野联动。

  

  破晓,大地一片朦胧,渐渐地,朝霞由最深最红处开始扩散,久没多久变稀稀疏疏布满天空。

  阳光洒落枕边,那刻,一夜没睡的朴到贤想的是,回到孙施尤身边。

  拨通电话,听到彩铃才反应到自己这是从黑名单里出来了。一大进步。

  “喂……”

  他劈头盖脸:“我想挖墙角然后我们俩谈恋爱。”

  那边懵了,孙施尤打了个哈欠,根本没看屏幕,虽然已经不需要依靠号码和备注。他开启免提,双手习惯性抱住被子,在床上打滚,只留布料摩擦声响。

  哦,这才几点,想到他还在睡觉,小只地缩在床上,声线也是很好欺负的样子,朴到贤无耻地发现自己起了反应。

  他就是对这个人有劲头。

  “墙已经倒了。”

  朴到贤愣了一分钟,在孙施尤快睡着时,他骂了句脏话:“你们终于分手了。”

  “嗯。”

  那声音乐得不行,朴到贤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去你住的地方见你?”毕竟之后应该还是会有惹你生气的地方,现在做什么都得先寻求下同意然后好好表现。他打车过去,只带上一份饭团和牛奶,但属于大份,美名其曰吃同一份餐富有仪式感。

  吃完早餐,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综艺,没过十分钟就鬼混到床上。

  朴到贤管这叫天雷勾动地火,谁也拦不住。

  =ㅂ= 你压上来就啃谁拦得住?孙施尤扯开套子的一边开口,撒手,自己吃饱喝足后,成功弹痛小到贤。

  有一种“这炮打得很棒奖励你免费ED”的善良。

  他先洗漱完,自信心膨胀,接到朴载赫的视频通话时故意把镜头对准站在洗手台前脸还有点肿的某人。

  “别故意费劲了,我们朴氏没有丑男,X!你们俩复合了!”

  “没有!”电话挂断前,孙施尤说朴载赫就是单身太久看只蟑螂估计都能觉得帅。朴到贤一夜没睡还被榨干两次,现在累得像跑完三千米,他低头,把脑袋搭到孙施尤的锁骨上,想笑又想哭。孙施尤伸手,把怀里的人从脸到头发都揉个遍,久违地认为这很可爱。

  他的心里有个很远的声音传来,去爱这个人吧。

  “OK,刚才否定交往确实是我的问题。”

  小狗尾巴翘起,又垂下,惹得他难得在两人没要做的意思时主动献吻。

  孙施尤:“呀,我们现在开始交往吧。”

  朴到贤:“明天,今天再做的话,我会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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